【SD 】Dark Paradise
Dark paradise
我仍然记得他，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我懂得他，我爱着他，我拥有他，而他对我亦然。Dean·Winchester，我的锁链，我的兄长，我的爱人，我的半身，而他死去已久，只余我一人苟活，于这冰冷的人世，于这肮脏的尘寰。
我是Sam·Winchester，大名鼎鼎的猎魔人Winchester家最后的幸存者。
而至于Dean，Dean是我血液里蛰伏的硝烟，Dean是我午夜梦回时纠缠的魇，Dean是我曾经暂时拥有但最终永远失去的庇护所，Dean是我最好的那一部分，Dean是Winchester家最好的那一部分，Dean是全世界最好的那一部分。
而他死了。
而我还活着。
<1>
这故事并没有个像样的开头，因为从我认识这个世界的那一刻，Dean就如同理所应当一般地在那里了，我对母亲没有印象，事到如今对父亲的印象也已经淡化到极致，只有Dean，从我看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以一种守卫者的姿态站在我身前，向所有有敌意之人之物低狺着。而直到后来我已经成为不需要他保护的，甚至于需要他防备的存在的时候，他仍然保留着这个习惯，就如同我仍然是当年那个被他抱着逃出火场的婴孩，值得他匕首横于胸前，扳机悬于指尖，值得他倾尽所有，值得他尸骨无存。
在我年少时我曾于空旷的大教堂里询问神父天使的存在与否，对方悲悯的眼神如圣徒，说主的使者将落在信徒肩膀上。我在玫瑰花窗下伫立良久，妄图从那斑斓间窥见神迹，直到Dean骂骂咧咧地将我拉走，手里的圣水瓶子灌得满满。他粗暴的动作与言论与庄严的教堂格格不入，我被他拖着走，想Dean的肩膀上绝对不会有天使，我怜悯他，我也鄙夷他，父亲的小战士，能为着他卑微的信仰毫无迟疑地献出所有，却连最起码的虔诚都没有。而他的信仰如今看来并不是任何一位神祗，Dean的信仰是家庭，没有天使落在他肩膀上，因为没有天使配落在他肩膀上。
Dean的品德远远高过我所见过的所有所谓的天使，所谓神的战士，他们道貌岸然而行径却令人作呕，充满阴谋，欺骗与隐瞒，他们从未真正保护过任何人，他们只是说些屁话然后作壁上观，他们自相残杀，他们自诩为兄弟，利刃上却涂满彼此的鲜血，而Dean一直试着保护他所有的家人，如果他有双翼的话，则我们都长久地居于其下，他的鲜血落在我们身上，他的信仰也落在我们身上。而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断地失去我们，一个又一个，父亲，Jo，Ellen，Bobby，这一次又一次地打碎他的心。而至于我，他失去过不止一次，但最终都被他找回，他复活我，治愈我，将我拼凑完整，爱着我，保护我，对Dean而言我是他仅存的存在意义，他为了保护而生，当这世上没有可以值得他保护的人的时候，他的生命也就毫无重量了。
而相对于Dean来讲，我甚至连一位天使都配不上。
但是Dean落在我肩膀上。
<2>
我曾经多次逃离这个家，出于不同的理由，却都有相同的结果，我获取短暂的快乐，将其凌驾于Dean的伤痛之上。现在想来，我从年少时开始就已经是个再自私不过的混球，我没什么可辩驳的。当我离开家的时候，充满了自由与报复的快感，不曾有一刻想过Dean的下场。
我曾与天堂里对自己残忍的行径有过匆匆一瞥，那个少年的行径只是可恶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至上天堂那日再给我相同选择，我一样会选择仓皇出逃，将Dean抛在身后，把Winchester抛在身后，将自己既定的命运抛在身后。
这自然是愚蠢的，命运之所以为命运是因为其无可逆转性，Dean死后我回溯过各种因果，没有一个下场会好过如今的我。而那时青年的我仍然会选择出逃的原因，大概是以为那样的话，自己对于Dean病态的爱慕就能有所扭转，自己就不会陷入这一场漫长的，注定覆水难收的单恋之中。那时候我正处于一种极度痛苦的自弃心理中，心底咆哮着把Dean锁起来，吻他，操他，爱他，每天大概有十个小时都偷偷盯着他，而理智告诉我正因为我爱他，我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被他发现，不然下场大概不会像平时那样，以被嘴炮和踢屁股收场。
而现在的我却羡慕那时候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爱着Dean的自己，如果现在Dean还活着，我大概仍然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做，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我爱他，我能看见他，我能触摸到他，他能对我微笑，和我讲话，还有比那更幸福的事么。人渴望的东西永远无法失去，拥有的东西却会永远失去。当你以为自己无法更可悲的时候，命运永远不吝于给你新的惊喜。我那时以为自己背负着全世界最可怕的重担，每一步都要陷到地狱里，而和现在的我比，那时的我大概已经算得上是行走在云端。
我不明白当时的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除了亲吻和做爱，我们和普通的情侣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一起生活，一起吃饭，偶尔吵架，迅速和好，开着玩笑，每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和对方泡在一起。越不满足越会失去，越存侥幸越会被蒙了眼。我以为总有一天这境况会好起来，却没想到会变得更糟。事到如今我已经能把Dean当成自己的爱人，只是他不像我希望的那样爱着我而已，但尽管如此他仍然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超过所有自诩多情的人对他们的伴侣的爱，这一点无可否认。他是我单向的爱人，是我一厢情愿的一场美梦，是我心之归处，是我魂之安属。
而这感情于我，已是我唯一的浮索，让我在这孤身一人铺天盖地的孤寂中，不至于迅速溺沉。
<3>
关于Dean是怎么死的，一句话就可以简单地解释，他关闭了地狱之门。
对于地狱之门这件事我一直知之甚少，我只知道试炼的内容，却不知道具体的关闭这扇门的人的下场，而Dean一直都知道，他和梅塔特隆谈过一次，那次我正在外面处理几个闻风而来的恶魔，回来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Dean看着我的脸，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Sammy，你看起来好像比我高了，你这个大脚怪。
我当时并没觉出有什么异样，只以为他又发什么神经，应他一句没错，那是你的罗圈腿又严重了，被他一脚踹在裆上。
试炼这件事他并没让我怎么插手，我起到的作用只是帮忙查找有试炼需要的东西的地方，以及具体的试炼怎么实施，真正念出每一次的咒文的人都是Dean。我看着那咒文像火蛇一样烧上他的手臂，觉得不妥却也无从反驳——那可是关闭地狱之门，怎么可能轻飘飘完全没反应的就实现了呢。
那一段时间Dean的日子过得很辛苦，我知道这试炼给他身体带来了不少副作用，Cass全无头绪，而我天生就与天使这种东西不兼容，梅塔特隆完全不愿回应我的召唤，我自己去Bobby的遗物和文人的资料柜里查找，同样是一无所获。
Dean只是说他只是觉得食欲有点差，我简直像个傻逼老妈子似的天天叨叨叨，说如果再闭不上嘴的话他就派Cass把我送到南极去。
他不会的，因为我是他的宝贝Sammy，而他连召唤Cass的力气都没了。
但是这并没能阻止他把试炼继续下去，我亲眼看着他把试炼进行到最后一步，我亲眼看着他说出最后那几行拗口的咒文，我亲眼看他将我推到一旁，我亲眼看着他死去。
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Dean就站在离我大概三米远的地方，巨大的疼痛让他的面目又点扭曲，但是他又是笑着的，长期的试炼折磨让他眼窝深凹，两颊下陷，脸色苍白，但是他仍然那么美丽，Dean的美丽是骨子里的，他有一种天成的光芒但他自己并不自知，而我注视这光芒太久，直至近乎全盲。
最后一次试炼不同于任何一次，咒文从他的掌心变成金红白相间的光芒涌出，一直缠遍他全身，我太惊愕以致于无法发出声音，幽暗的室内平地卷起一股滚烫的旋风，而Dean站在风眼处，我看见明亮的火焰从他脚下烧起，一直往上，往上，吞噬着他。他站在金红的火焰当中，对我微笑着，绿眼睛那么亮，如同炉火与灰烬中的宝石一样。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东西比那一刻的Dean更美丽，他是火焰里的不朽，将我一腔疼痛的爱意都烧成无比苍白的瓷釉。
他说Take care of yourself ，Sammy，就如同多年前父亲对他说Take care of your brother时候的语气一模一样。充满了近乎绝望的信任，这句话成为了Dean整个生命中的第一指令，而在他临别之际，他将这句话留给了我。
他知道我会的。
Dean希望我会娶个温柔的妻子，去找个体面的工作，有固定的收入，养1.5个孩子和一条狗，买一间有白色篱笆的房子，过美国所有中产阶级应该过的生活，最后因为什么不体面的癌症而死去。这些我做不到，这不是我应得的，我不会再爱上Dean之外的任何人了，这一场单恋已经把他和我一起燃烧殆尽，但是Take care of Sammy，这个我能做到，Dean的Sammy，我会照顾好那个Sammy，通过把他藏起来的方式。这世上不会有人再见到那个Sammy了，他不会再受任何伤害，因为他不复存在，他只为Dean一人所有。
“你看起来好像比我高了，Sammy。”Dean那时候说，充满欣慰和悲伤地。
就在他决定离我而去的那个时候。
<4>
我已经不年轻了，Dean死去之后已经过了很多个年头，我走过很多地方，每一个地方都寡淡无味，因为没有Dean在身旁。
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行走了太多年，无可留恋，无可眷念。我没有太多用来怀念Dean的东西，他整个消失了，连一点灰烬都没有，我甚至无法给他找一个埋骨之地，然后坐在旁边哭泣。据说人在面临巨大的悲恸时反而无泪可流，大概是真的，Dean死之后我并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人能看着我呼天抢地，这世上最后一个和我亲密的人已经彻彻底底的不在了。而我也并不是没落过泪，当我看到街上一个年幼的孩子紧紧地拉住他兄长的时候，我总会装作自己有迎风流泪的毛病。
那场景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最终失去了Dean，我失去了我最好的那一部分，我失去了我拥有过的最好的人。
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没有复活Dean，就像当初他复活我一样，最初的我做不到，Dean关闭了地狱之门，恶魔再也无法临于人世，而天使又拒绝帮助我，而对于现在的我来讲，并非做不到，我只是不想。Dean说过“人死了就该让他好好死。”我不想再将疲惫的他强行带到这人世上，这里除了一个我什么都没有。Dean死去的时候很快乐，带着一种大任终成的荣耀感，最后一刻他眼里的我是活着的，是完好无缺的，是没有受到生命威胁的，这对他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想破坏他的这份喜悦，不想将Sammy这个称呼背后所要承担的东西再压在他的命线上。
他死生由命，而我死生由他，Dean希望他的Sammy活着，我便会如他所愿地活下去，为他安然无恙，而至于我究竟活的怎样，哪怕是糟透了--事实上答案确实如此，这已经没什么所谓。我辜负了他太多次，而这次至少不让他失望。
但我没想到的是孤身一人的生命竟然有那么漫长。
Dean在苍老前已经死去，而我在死去后才开始苍老。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我想我的生命也终于快要走到尽头，我会充满欣喜和宁静地迎接自己的死亡，第二次。而这一次，我觉得我大概能再次见到Dean，我的Dean，我的锁链，我的兄长，我的爱人，我的半身，我会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在他死后仍然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而现在我来找他，我会告诉他我爱他，就这些，已经足够了。爱被打磨了太久已经失去了模样，现在我只是知道，我始终爱着Dean，至于以何种方式，已经不再重要。
Dean会对我微笑，叫我Sammy，我将终于又能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进一个光明的，不朽的永生里去。
和他一起。
————————————Fin————————————————
评论(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