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白树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你为何要发愁

【原创SD】The Grand Canyon

The Grand Canyon

配对:Sam/Dean

 

字数: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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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大峡谷么?”Dean问他,他坐在床上看着他,Sam坐在桌边查着资料,日光从他侧面照下来,他也抬起眼看着Dean,Sam的卷发长长了,Dean坐在那里想,Sam的头发一直都是他在剪的,他有点恍惚,日光太明亮了,直照的人白日里都生出幻象来,他在那里看见十二岁的Sam,二十岁的Sam,现在的Sam,Sam们看着他,Sam看着他,日光把阴影像藤蔓一样镌在Sam的脸上,好像要把Sam拖回黑暗里似的,房间里令人烦心的敲击键盘声停下了,而电视的噪音还在继续。

 

他眨了眨眼睛,Sam在他眼睛里变得模糊了,而他仍然没有回答他,键盘敲击的声音停下了一瞬,又响起来了,咔哒咔哒咔哒,Sam又出现了,Sam的目光移开,Sam的卷发长长了,这个念头纠缠着他不放,Dean换了个姿势坐着,床单上有他吃剩的薯片渣,还有字迹潦草的笔记,这些都有什么意义呢,他一定会死,Dean想,在他死之前他要再给Sam剪一次头发。

 

“你想去大峡谷么?”他又问道。

 

“不想。”Sam终于回答了他,那声音好像是从地壳裂隙之中迸裂出来的岩浆一般滚烫,Dean因那温度而瑟缩了一下,他抓起旁边床头柜上的啤酒灌了一口,啤酒是前一天晚上打开的,气泡已经散尽了,喝起来像植物的汁液,在他嘴里温吞而平静得让人不快。

 

“好吧。”他嘟哝道,跳下床去,他光脚踩在肮脏的地板上,赤身裸体地走进浴室里去,他知道Sam盯着他,或者没有,他希望是前者,毕竟Sam再看不见他很多次了,不过如果他看着的话他可能会想念这一幕景色的,Dean因为这个怪异的念头而笑了出来,但是没有出声。

 

“你在笑什么?”Sam在他身后问道,他不知道Sam是怎么知道他在笑的,但是Sam就是知道,他也不知道Sam是怎么知道Dean和恶魔做了交易的,但是Sam就是知道,Sam就是不能放过他。Sam也不肯和他去大峡谷然后干脆利落地看他去死,大峡谷其实也没那么重要,Dean想,他只是想和Sam一起去,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死期将近这件事从Sam的脑袋里挖出来,就他们两个人,过一段好日子,如果把这句话写下来里面包含着的词不超过他食指和拇指匝开那么长,但是他活了二十九年都没实现这个愿望。

 

Sam欠他一个大峡谷,Dean想,而Dean欠Sam二十五年的好时光,未来可能还有更长,要他说的话他们打了个平手。

 

“没什么。”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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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看起来像个死人,Dean抖开毛巾的时候恐惧地想,他把Sam从冰水里拉出来,给他擦干,他的手指按在Sam冰冷的皮肤上,就在一分钟前他还能在同一片皮肤上煎个鸡蛋。Sam站在那里,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他的眼眶发红,摇摇欲坠地佝偻着,好像马上就要倒在地上死去了似的。当他在走廊里抱着冰块奔跑着的时候Dean想也许当他推开门的时候Sam已经死了,那他该怎么办,再做一次交易,或者在自己的脑袋上来一枪。

 

令他庆幸的是没有,Sam不好,他很不好,但至少还活着,虽然他仍然满嘴胡话,像个被烧坏了脑子的四岁孩子一样。他扶住他,把他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好像他这么多年一直做的那样,但是他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做不了那样。他的内心里某个地方发出哀鸣,他看着Sam混沌的眼睛,在其中看见无能为力的自己,Dean惶恐地摸索着Sam身上的每一寸,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似的。那只是他的姿态,Dean心里有个声音说,冷静而残忍地,因为他什么都不能做,疼痛着的不是他对Sam的爱意,是他的愧疚感在烧灼,是他明白这些都应该落在他身上,而不是Sam,Sam是他的幼弟,Sam是他的替罪羊。

 

“也许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是……我是受污染的,”Sam对他说,而他只能看着他。

 

“那不是你的错。”Dean最终说。

 

他知道这话听起来有多苍白无力,但是他再说不出什么更好的话来了,如果可能的话他大概更想回去胖揍那个给Sam读圆桌骑士故事的自己,而他当然不能。他什么都记不起,他记不起和Sam一起去大峡谷,而Sam对他大笑,就好像历历在目似的,就好像对Dean也记得这件事笃信至深,而Dean不记得,也许那是Sam的梦,他想,Sam只是神志不清,Sam只是太痛苦了,他的大脑擅自给他捏造了一些快活的回忆,让他硬撑着活下去,而Dean从来都没有把梦当成现实过,因为不会有像他的现实这么糟糕的梦。

 

“我们还会再去大峡谷。”他承诺到,他弯下身去,抵着Sam的额头,捧着他的脸,拇指按在Sam凸出的颧骨上,Sam太瘦了,眼窝深陷,嘴唇和皮肤同样的颜色,滚烫的眼泪从他脸颊上滑下来,落到Sam的脸上,他听见自己的哽咽声,听见一个脆弱的,无能的,愧疚的自己,而Sam不知道,Sam在病痛和疲惫中睡着了,Dean抱着他哭泣,好像多年前他在Mary的葬礼上做的那样,纠缠他这么多年的无力感始终都没有放过他,它一直蛰伏在黑暗里,提醒着他,他的一生都花在拯救别人上,而他身边的所有爱的人都要死去。

 

“我们要去大峡谷。”他用肯定的语气说,不去想他曾经做过那么多承诺,而它们中的大部分都落空了。Dean抹掉脸上的眼泪,他自己的,和Sam脸上的,他用手摩挲过Sam的脸颊,一次又一次,他那么爱他,许多年前他没有,这次他也不会丢下他。

 

“就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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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仰面躺着,他感觉到血涌出来,从身体的各处涌出来,他好像成了一个被扎了无数个洞的水气球,慢慢地干瘪下去,他侧过头,Sam躺在他旁边,咳着血,也看着他,血染在他的卷发上,而他的眼睛依然明亮,像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看着的一样。

 

Abaddon的头滚落在不远处,和无数的恶魔尸体躺在一起,她不再美丽了,她的肉身灰败下去,像被榨干了养分的废弃培养基一样,她的红发像被鲜血染红的水藻一样散乱着,如果那上面曾经戴有皇冠,现在也落在了地上。Dean亲手砍下了她的头,像他承诺过的那样。他的右手臂落在另一边,上面的该隐印已经褪去了颜色,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是肉体被割离的剧痛还啃噬着他,他记得他用始祖刃杀了Abaddon,然后一切都变成岩浆一样的金红色,从内部烧灼着他,驱使着他,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了,只剩下旋风一样爆发的愤怒,愤怒有了声音和颜色,而他成了一个容器,失去了实感,只是看着。

 

直到Sam扑过来,Sam把他按在地上,他想像杀了那些恶魔一样杀了Sam,但是不行,他心里的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不行不行不行,这一个不行,只有这一个不行。他的身体和那个声音搏斗着,而那声音像本能一样控制着他,这个时候Sam砍下了他那条手臂,嗡鸣声与灼热感从他身体内部像潮水一样退却,只留下疼痛,鲜明的疼痛,还有死亡,直到那一个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而Sam也一样,Sam压在他上方,Sam的血与汗水和着眼泪落在他脸上,他喊着他的名字,Dean,看着我,Dean,It’s gonna be fine,I’m here。

 

当他吐出“Sammy”这个词的时候,他在Sam的眼里看到某种东西,好像那个词就是他毕生所等待的似的,Sam对他笑起来,他从来没看过那么难看的笑容,而他自己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起来,就好像他没有失去一条胳膊,他们两个都不是濒临死亡一样。

 

而现在他们两个都躺在血泊与泥土之中,自己的,彼此的,恶魔的,Dean看着Sam,而Sam也看着他,他们离得那么近,他们的胳膊挨挤着,Dean感觉到Sam的手抓住他的手,如果不是现在他大概会嘲笑他像个女孩儿,而现在他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看着他,就好像这就是永恒。

 

“你不应该死在这。”他喘息着说,血在他呼吸之间越来越多地涌出来,他觉得自己在变冷,而Sam也是。“你是个蠢货,Sammy。”

 

“闭嘴。”Sam回答道,“我们都是。”他的眼睛逐渐变得黯淡下去,他脸上的血色都消退了,而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Dean,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四周一片寂静,Dean只能听见自己的血液流走的声音,还有Sam的,还有他们两个此起彼伏的微弱呼吸,连虫鸣也没有,连风声也没有,连植物生长死去的声音也没有。疼痛逐渐消退了,而他的内心慢慢地浮出某种平静的喜悦,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还有Sam,他想自己又看见幻像了,十二岁的Sam,二十岁的Sam,二十五岁的Sam,现在的Sam,那么多个Sam重叠在一起,Sam的卷发长长了,不过没人会在意,因为现在他们都不在日光下,他们一起躺在阴影里,那阴影最终抓住了他们,好像它这么多年来从他们身边带走那些人一样。

 

“你想去大峡谷么,Sammy?”他低声问,带着期冀地,好像他知道这次会得到不同的回答,好像这次有所不同。

 

大峡谷不重要,大峡谷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Sammy,重要的是他们一起。

 

“好啊。”他听见Sam回答他,。

 

天穹旋转上升拉长高远,而自己缓慢地下沉,漫长的苦痛都落回到土地里面,但他的心是轻快而温暖的。Dean收紧了手指,闭上眼睛,他看不见,而他知道Sam就在那,Sam就在他旁边,这偌大的天和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一幕幕从他眼睑后面闪过,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坐在旅馆的床上,他们两个坐在Bobby家的沙发上,他们两个坐在Impala里,只有他们两个。这许多年来他没有奢求过更多,就算此刻死去也不会难过。

 

“好啊。”他喃喃地说。

 

暮色四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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