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白树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你为何要发愁

【井白】与云齐(二)

我来二更了!太多脑洞了,都想放进去,感觉会变成巨大的一篇。

这俩人谁,我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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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亭这一觉睡得倒长,他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他坐在床上发呆,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疼。窗外果然如他所想传来阵阵丝弦之声,一派靡丽的水乡风情,与清冷的山门里千差万别。他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这屋里少了个人。

“师兄?”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披衣起身,一边挽着头发一边往窗口走,井柏然确实不在房间里。这可不寻常,平时他要是终于找到了白敬亭,恨不得每一秒钟都跟在他身边,生怕他脚底抹油又溜走了,断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他一头雾水地推开窗子,一股桂花香气裹进温软的晚风里扑面而来,直熏得人昏昏欲醉,这天晚上正是满月,江边人头攒动,俱是些放河灯的,各色各样的河灯在江上浩荡而下,也不知道捎带着多少痴男怨女的断肠。他恍然觉得刚才和井柏然的相见只是一梦南柯,但是猛地发现窗棂上被打透的窟窿还留着,回身一看,门闩也还是坏的,可见早先种种并不是他在发梦,而是井柏然确实来见他,此时又走了。

他眉头一皱,往腰间一摸,不禁哑然失笑,他装盘缠的褡裢已经空空如也,比他的肚子还扁,想也知道是井柏然有事要出去,又怕他趁机逃跑,左右为难才出此下策。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出去,想必是什么要紧的事。白敬亭眼珠子一转就打起了歪心思,他像只猫儿似的往窗外一蹿就上了房顶,他自恃这类功夫最好,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想象着井柏然回来气急败坏的脸,忍不住哧笑出声,没想到突然从背后被人抱了个满怀。他被惊得不轻,扑腾着往外挣扎,他身后的人一双手臂像是铁铸的,分毫不动,白敬亭略一定神,回手就去摘身后人的眼珠子,脚下蕴力往后踢他的髌骨,他背后的人见他来势汹汹,倒也不怕,伸手就捏住了他的手腕子。

“小白,你想往哪去?”

“你在这房顶上干什么?”白敬亭知道了是他师兄埋伏在这房顶上,就等着他上来,想自己棋差一招,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在这房顶上守株待兔,你看,这不就抓着一只大兔子?”井柏然笑吟吟地逗他,松开了手,白敬亭倒是也没有再跑,两个人贴在一起,亲亲热热地在房顶上坐下了。

“我没想跑。”白敬亭嘟哝道,“你把我的盘缠都摸走了,我一路吃果子回去?”

“你就是不跑,也非得躲在什么地方好看我回来心急如焚不可,”井柏然摇摇头说,“你在想些什么,我会不知道?就算以前不知道,如今吃了这么多亏,怎么也得长点教训了。”

“你把我说得这么不堪,还要我和你回去。”白敬亭回嘴说,这楼边有棵极为高大的桂树,风一吹便簌簌落花,香气蓊郁地落了他们满襟。

“我把你带回去,自然是要好好管教,让你以后少消遣你师兄我,也不要再乱跑。”井柏然从他发间摘下一朵桂花来,送它随风去了。蟾魄之下,江畔花间,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他心中万丈情丝,正想再诉一番衷肠,却听见白敬亭的肚子煞风景地大叫起来。

“饿了。”专能焚琴煮鹤的罪魁祸首面不改色地站起,拍了拍肚子。“师兄,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

“你真是……唉,也罢。”井柏然被他的不解风情气得笑出来,跟着他站起,一抖下摆,“你想吃什么?”

“下面街市正热闹着呢,我们去走走,”白敬亭掠到房檐临街的一边探头探脑地往下看,“还有捏面人的,我去让他捏个你。”

“捏我干嘛?”

“你是数一数二的大侠,当然捏你。”白敬亭嘴里说着,身子已经轻飘飘地落下去了,井柏然赶紧跟上他,怕他进了人群就找不到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自己腰里摸去,不禁大摇其头,他刚才搂着白敬亭的时候,对方果然把他的钱袋又给摸走了,他这个师弟简直像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防不胜防,叫他心力交瘁。要是井大侠早生华发,必要归咎到白敬亭的身上。

他落到白敬亭身边的时候,对方正在跟捏果食的师傅交谈,看见他来,就立刻高高兴兴地把他扯到身前,“老板,就麻烦您捏一副这位大侠的尊容。”老手艺人见生意上门,满口应承,立刻开工。井柏然听着这话,忍不住开口说,“什么叫尊容?我的脸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只是一副典型的大侠面孔,好像有‘侠义’二字刻在脑门上,让人一看就哈欠连天,很没意思。”白敬亭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盯着面人师傅手里的竹刀,对方手艺颇好,不一会时间面人已经初见形貌,正一点点添上鼻子眉眼,衣襟褶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竟然真的和井柏然有几分相似。

“那可没办法,师兄只有这一张面孔,你不喜欢,也得忍着了。”井柏然故意板起脸严肃道,白敬亭看了他一眼,突然抬起手在他的脸上抹了一下子,原来他的手悄悄在面人摊子上沾了满满的生粉,此刻抹得井柏然像个花猫,什么大侠气概,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井柏然一惊,往后跳出一步,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手指间滑腻腻地尽是生粉,再看白敬亭正站在那,笑嘻嘻地看着他,道,“为何非得忍着?此刻就是个有意思的面孔了!”想是白敬亭还在气他用蛊虫抓他回去,这次一路上少不得抢白和作弄,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自己把脸擦干净了。他腮边漏下一块,自己浑然不觉,白敬亭看在眼里,也不去提醒他,目光避开,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着师傅捏面人,心里高兴得很,觉得出了一口气。

井柏然就顶着这一块生粉走了半条街,疑惑为何一路上总有人冲他笑,白敬亭跟在他身边,拿着面人憋笑,从街头吃到街尾,看到什么东西都要停下来尝尝。井柏然看着他一把细腰,忍不住想着他吃下去的东西都去哪了,直到白敬亭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鳝鱼包子,又看着井柏然手里端着的雪泡豆儿水也见了底,才决定收了神通,举着井大侠面人看了看,摇了摇头说,“吃不下了。”

“面人你不吃了?”井柏然插嘴问道,心里还有几分暗喜,想是师弟看面人捏得像他,所以不舍得吃。

“吃,晚上回去当宵夜吃。”白敬亭毫不停顿回答道,一语打碎井柏然的旖旎心思,只能悻悻地给他擦了擦嘴,在他的头上敲了一记。

白敬亭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抬手把他脸上那一块生粉擦掉,在他的衣襟上抹了几把,“好好的大侠,可怜今晚上被当成傻子。”

井柏然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白敬亭也不回答他,背着手往江边信步而去,他们两个并肩同行,器宇不凡姿容出众,一路上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和身边人交头接耳一番。想必是这其中有人认得他的脸,告诉给了旁人,人群竟隐隐地像要往他们身边拢过来似的,白敬亭听见井柏然的名字一而再地出现,不由得地看了他一眼,井柏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先扭开了头。

“井大侠,你又被认出来了。”白敬亭揶揄他道,“‘天下谁人不识君’,真是风光无限啊!”

“小白,你就少说两句。”井柏然用手肘撞了他下,无奈地叹气道,“我们就当没听见,快些走,免得一会有人走上前来和我寒暄,又逃不了一番客套话。”

白敬亭依他所言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就把人潮都甩在身后,提气纵身掠到江边一处清净的地方去了。他们俩在一棵垂柳底下站定,看着从江上顺流而下的河灯,远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像是隔了一个人间。

“再有两月就要推选新的盟主,现在几位人选要不然各方奔走,要么潜心闭关,你倒好,跑出来看河灯。”白敬亭开了口,从地上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子,身子一侧向着水面掷出,看它在水面弹跳了几次,沉了下去。

“小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想当什么盟主?是华山派的掌门非要推举我,我又不能驳了他的面子,我恨不得输了才好,平白倒添了好些仇家。”井柏然诉苦道。

“他不光想让你当盟主,还想把千金许给你。”白敬亭说,又捡了一块石子,这回他蕴了一丝内力在其中,石子在水面跳出很远,直到没进夜色,再看不见了。“你这个面子也不该驳。”

井柏然拉住他的手,把他手指头上沾着的泥抹掉,“小白,你不要拿这些话来激我。”他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敬亭看了他良久,道,“师兄,你未必知道。”

他这句语气沉重,井柏然忍不住抬眼看他,见他神色竟像隐隐中有愧,而这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再一看,对方仍然面色如常,像刚刚什么都未发生过。

“小白,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他试探着问了一句,白敬亭只答他,“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日后再说。”

井柏然心里疑窦顿生,但是又知道他这个师弟不想说的事情,哪怕是严刑拷打也别想让他吐出半个字来,只能随他去了。余光看到一盏河灯搁在岸边,被一截枯枝拦住了,就蹲下身去,把它又推回水里,让它继续顺着江水向下漂去。

“大侠真是菩萨心肠,连看个河灯都要做善事。”白敬亭笑他,一纵身就落到身边柳树一根横到江面的枝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过举手之劳,这灯里说不定寄着些什么心思,就搁在这儿岂不是送不出去了?”井柏然回答道,抬头看着他,他倒是也想挨着他坐,只怕这柳树枝杈承不住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白敬亭摇了摇头,“河灯最后也不过是浸透了水,沉到江底去,上面的心思又去哪了?人自己有话说不出口,就非得强加灵性给死物,我倒觉得无非都是借口。若是想与鬼神说话,河灯倒正是相应,要是想托话给生魂,就不太相宜。”

“那照你这么说,放河灯寄相思的倒都是庸人自扰了?”井柏然听他的歪理邪说,觉得倒也有意思,忍不住笑着问他。

“倒也不是这么说,若是千山万水见不了的人,这河灯漂上了江面的时候,心思也就到了,若是近在咫尺的人,河灯哪怕一直漂到蓬莱去,对方也不知道你的心意。”白敬亭从树上跳下来,“回去吧。”

 “三日不见,你倒是愈发有主意了,明明最不解相思,居然还妄议起相思来。”井柏然跟在他后面打趣他,白敬亭斜了他一眼,一口把面人咬掉了半个脑袋。

“谁说我不解相思?”他一边大啖面人一边答道,只看得井柏然头皮发麻,“只是世人不解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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