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白树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你为何要发愁

【嘎龙】月亮代表我的心

不是正经在讲故事,一个AU,非常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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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对:阿云嘎/郑云龙

分级:PG-13

梗概:相亲大有可能货不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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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嘎是王晰介绍过来的,在王晰说自己有点事先走了的时候郑云龙就敏锐地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一次相亲。

 

王晰前一天才问了他想不想处对象,郑云龙当时正在擦酒杯,很不屑地说,想个几把,王晰按照字面意思理解,行动力很强,按照郑云龙的要求严格甄选,二十四小时之内就送了一个过来。

 

此时此刻郑云龙和阿云嘎正面对面地坐在海底捞里,气氛有一些尴尬,但是总体来说也算和谐。阿云嘎长得很不错,轮廓很深,又很挺拔,看着像一个混血,如果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郑云龙也的确会回过头多看他一眼。他破天荒地突然想找一面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和这人的面相是否相配,正在他心猿意马之际,阿云嘎把点单的pad推给他,让他点菜。

 

郑云龙说,都行,我不挑食。但是还是接过来,象征性地看了看。

 

他低头点菜的时候,阿云嘎打量了他一会,觉得这个酒吧老板长得实在是很奇怪,又的确也很漂亮,当他用一双眼睛看着人,就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为他做一些疯狂的事。

 

郑云龙突然抬起头看他,对他笑了笑,好像听到阿云嘎在心里夸他似的。这个笑容很矜持又很温和,使阿云嘎不由得心中一动,然后又很多动。

 

郑云龙问他,你多大了?这个问题听起来挺普通的,但是从郑云龙的嘴里问出来,就给阿云嘎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一个长辈在问他。他并没想太多,像回答所有人一样回答郑云龙,身份证上是89年。

 

郑云龙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阿云嘎把问题抛回给他,你呢?

 

我啊,郑云龙说,我90后。

 

两人席间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阿云嘎不喝酒,而郑云龙作为一个酒吧老板,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甚至还愿意给阿云嘎亲手倒一杯酸梅汤,令人遗憾的是海底捞服务员如临大敌,一个箭步冲上来,替他完成了这个举动。

 

他们两个第一次见到彼此是晚上十点钟,并肩走进海底捞是凌晨一点钟,离开火锅店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半,距离他们相识已经过去了五个半小时,五个半小时,这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又的确很短。阿云嘎想,原来一个人坠入爱河,只需要五个半小时。

 

这时候正是夏天,白日天气晴朗,夜里月光明亮,半个月亮足够照亮所有行人,路边的花热烈地免费开放。郑云龙走在他的身边,侧脸像一尊美丽雕塑,阿云嘎心里想,只可惜此时此刻我的手很烫,不然我就会去牵他的手。

 

人在没有勇气的时候会为自己找很多莫名其妙的理由,除了自己不能说服任何人。

 

他感到手心一凉,阿云嘎猛地回头,郑云龙正歪着头看他,握着他的手问,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阿云嘎觉得自己的嘴唇都麻了,顿了好一会才说,因因因因为我血一直很烫哒。

 

哦——郑云龙的声音拖得很长,别有深意一样,评价道,好事,暖和。他自己的手很凉,像一块冰,但是夏天的冰总是受人欢迎的。阿云嘎握紧他的手,像怕他跑掉似的,明明天气很热,但是他们两个却还贴得很紧,郑云龙无意识一般向着阿云嘎的方向偎过去,说,你真没说错,够烫的你,像个火炉。又笑眯眯地说,我要给王晰发个红包。

 

阿云嘎说,那我要也给他发一个。

 

他们俩走回到郑云龙的酒吧门口,酒吧还没打烊,还有几桌客人,郑云龙站在酒吧门口说,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明天上班吗?我晚上可以去找你。

 

阿云嘎说,明天我上夜班,下午倒是可以。

 

下午啊,郑云龙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出一只圆珠笔,但是没有纸,他就把阿云嘎的手拉起来,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阿云嘎手心里,痒痒的,像一只虫在他手心里爬。

 

明天下午我来找你,郑云龙说,把他的手合起来,拍了拍,回去吧。又来了,那种说话的语气,像跟小孩说话似的,也许郑云龙跟谁说话都那样,阿云嘎想,又觉得有那么一些嫉妒,他怎么能跟谁都那么说话呢?真是吃没头脑的飞醋,他从二十米跳台纵身一跃投入爱河,不小心头先入水,整个脑子都被拍得散了黄,是一个头脑发昏的热恋中人,这在他的生命中算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如同一次无伞跳伞,或者无绳蹦极,只有冲动,不讲道理。

 

头脑发昏的阿云嘎往前一步,凑近郑云龙的脸,想要给他一个告别之吻,郑云龙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摇了摇头。又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一下,说,回去吧。

 

阿云嘎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怎么说,也算一个亲吻,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什么事。

 

哦,他恍然大悟,掏出手机,给王晰发了一个红包,0.99元。

 

王晰收了,收完之后说,我操,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别说一百块了,你连一块钱都不给我?你是人吗?

 

阿云嘎心安理得地说,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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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嘎在酒吧门口等了一小会,低着头在手机上玩开心消消乐,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第几关了?他一抬头,郑云龙站在他面前,撑了一把伞。

 

伞非常非常的大,看起来像是那种能防台风的,但是又很花很丑,阿云嘎定睛一看,伞面上还印着太平洋人寿几个大字,郑云龙坦然地撑着这么一把又大又丑的伞站在那。阿云嘎又一看天气,太阳也不是很厉害,街上的女孩子都没有几个撑伞的,郑云龙站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像一朵生错了地方的丑蘑菇,十分引人注目。

 

我紫外线过敏,挺严重的,在他开口问之前郑云龙就先回答他,所以咱们赶紧找个室内待着。

 

他们找了个咖啡厅,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一家猫咖,,店里猫很多,客人倒没有几个。他们坐下来还不到五分钟,郑云龙就被猫征用了,他像个猫爬架一样,所有的猫都往他身上爬。他不断地重复拎着猫的颈皮把它们放回到地上的动作,反复了几次,神情就有一些疲惫,干脆放弃了,随便猫来爬他。猫对他喵喵叫,他也对猫喵喵叫,好像在认真地吵架,阿云嘎坐在他对面,心想,这人怎么是个猫薄荷?

 

阿云嘎自己是一个兽医,但是比较讨狗的喜欢,猫都不怎么喜欢他,郑云龙那边门庭若猫市,他这边很冷清,只有一只无毛猫可能觉得店里的空调开得太大,主动往他膝盖上爬,把头拱到他的手心里去。

 

他们跟你说什么呀?他喝一口咖啡又问。咖啡不是很好喝,猫咖的卖点总是猫而不是咖。

 

跟我说喜欢我呗。郑云龙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看上去像达利的钟,随时随地都会滑到地面上去。炎炎夏日,他穿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此时已经不能看,目之所及都是一些猫毛。猫们爬到他腿上,得寸进尺地又要爬到他肩膀上,甚至还要去碰碰他的脸,店里其他的游客把逗猫棒摇出残影也并不能吸引到任何一只猫的注意,羡慕而嫉妒地望着郑云龙。

 

猫啊猫,人永远不知道该拿猫怎么办才好。

 

那你怎么回答的?阿云嘎抱着无毛猫摆弄,它像一个小怪物,但是总体而言是温驯可爱的,阿云嘎喜欢怪东西。

 

我说我不喜欢你们呗。

 

那你喜欢谁呢?

 

我喜欢坐在我对面的男的。郑云龙说。他有非常动人的一把懒散声音,像一把无主的好琴,如果他对你言爱,你就会不由自主地信以为真。

 

猫也信以为真,几只猫齐齐整整地扭头看着阿云嘎,这应该是很诡异的一个画面,阿云嘎却全然不觉得,他赧然地低下头去,摆弄着无毛猫的爪子,慢吞吞地从郑云龙的斜对面挪到他的正对面去。

 

郑云龙抓住一只奶牛猫,把脸埋进猫肚子里吃吃笑,肩膀都在抖,笑了好一阵子,然后从猫中起身,很绝情地把身上的猫都抖到地上去。他在阿云嘎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地长腿一迈,跨过他们之间的小矮茶几,一屁股坐到阿云嘎的旁边。

 

他的动作太大了,以至于阿云嘎整个人都上下颠了一下,像一艘不知所措的小船。与此同时郑云龙像只不请自来的猫,整个人都歪到阿云嘎身上去,阿云嘎手里的无毛猫与他对视一眼,咪了一声跑了。

 

阿云嘎觉得很不好意思,声音压得很低,问道,你这是干嘛呀?

 

空调开太大了,郑云龙回答说,怪冷的。虽然他穿了那么多,如果说这店里会有任何一个不冷的人,那一定是郑云龙。

 

而且呆在这猫就不来烦我了,他又补充说。

 

猫的确没有跟着郑云龙过来,它们留在郑云龙的位置上,盯着他看,但是没有再靠过来。

 

这儿怎么了?阿云嘎略略侧过头问他,郑云龙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了,他的确一直是一副有点困倦的神情。

 

你呀,就在阿云嘎以为他真的睡着了的时候郑云龙开口回答他,你有一股狗味儿。说着还在他脖子里闻了一下,他鼻梁高得很,鼻尖凉凉地擦过阿云嘎的颈侧,很笃定地又重复道,一股狗味儿。

 

你喜欢狗吗?

 

狗一般不喜欢我。郑云龙一边说,一边捉过阿云嘎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又说,我会看手相,给你看看。

 

你还会这个啊?阿云嘎看着郑云龙像摆弄一个物件似的摆弄他的手,又问他,看什么?

 

看姻缘。

 

姻缘怎么样?

 

郑云龙用左手托着阿云嘎的左手,把自己的右手放上去,两个人掌心贴在一起,像一只蚌,中间一颗珍珠都放不进。

 

特别配。

 

这回轮到阿云嘎笑,他笑得够呛,说,大龙,我的天哪,你这什么年代的把妹招数?

 

郑云龙不以为耻,反问他,那把到你了吗?

 

此时距离他们初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八个小时,十八个小时,听起来不够长又不算短,阿云嘎握着郑云龙的手,像握一块不会化的冰。猫不再理睬他们了,四散离去,咖啡里的冰块比郑云龙更先融化,冲淡苦味,又有客人从门口进来,撞响门口的风铃。这世上此时此刻有太多事正在发生,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他们也不注意这个世界。

 

阿云嘎很郑重地征求郑云龙的意见,他问,大龙,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郑云龙露出一个很得意的笑容,说,看来是把到了。

 

他们两个在认识的第十八个小时接了一个吻,很仓促,蜻蜓点水一样。或许有一些人和一些猫看见了这一切,阿云嘎和郑云龙并不在意他们的心情。他们是一对新结爱侣,除了彼此谁也不在意。

 

+++

 

阿云嘎第三次见到郑云龙的时候,他正坐在乐队里唱歌,当阿云嘎迈进酒吧的一刻,郑云龙就看见了他,望着他的眼睛唱,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还向他飞了一个吻。

 

不少客人朝他的方向望过来,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阿云嘎丝毫不受影响地站在这些目光之中,很快乐地回给郑云龙一个飞吻。

 

郑云龙唱完了歌,就来卡座里找他,端着一杯花花绿绿的无酒精饮料,扣了两个冰淇淋球,香草味和巧克力味,淋着草莓酱和巧克力针,甚至还给他插了一把小伞在上面,声势浩大的一杯推给他,和阿云嘎的气质格格不入。阿云嘎看看那杯玩意儿,又看看郑云龙,郑云龙说,我做的,今晚独一份儿。

 

阿云嘎说,可是我刚才明明看见你是从那个大胡子酒保的手里——郑云龙打断他,理直气壮地说,伞是我插的。

 

那就也算,阿云嘎很买账地埋头开吃,把伞摘下来小心地放在一边,准备吃完以后打包带走。

 

郑云龙坐在他旁边,左手夹着烟,右手握着酒杯,姿态很潇洒也很嚣张,期间先后有几个人跑过来给郑云龙敬酒,一口一个龙哥地喊他,礼数很周到。郑云龙对每个人都是轻轻地点点头,跟他们碰杯但是只抿一口,然后就不理了,注意力都放在阿云嘎这边,时不时过来跟他咬几句耳朵。其实都不是些什么私密话,郑云龙非得贴到他耳边来说,搞得阿云嘎一边耳朵滚烫滚烫,像是要烧起来。

 

郑云龙明明没有醉,一双眼睛却像是醉了,目光很缠绵又很多情,他就这样情意绵绵地盯着阿云嘎,盯得他的冰淇淋球都比平时化得快些,阿云嘎端着杯子问他,你吃吗?郑云龙摇摇头,吐一个烟圈,我不吃,小孩子吃的东西。

 

阿云嘎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不是比我还小吗?

 

郑云龙还给他一个笑容,让阿云嘎觉得尾椎都发麻,我成熟呗。

 

郑云龙眼里只有阿云嘎,阿云嘎自然也就入了别人的眼,不止一个人问郑云龙,这位帅哥看着面生,龙哥给介绍一下?

 

郑云龙口径统一,统统冷直横硬地回答一句,不给,把人全给一脑袋顶回去。阿云嘎眨着眼睛,问郑云龙,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没什么可认识的,郑云龙说,又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一下,我记不住他们叫什么。

 

这么嚣张?你小心被人揍。

 

我拿起法律武器保护我。郑云龙半真半假地回答他,语气倒是很认真,反而显得更不正经。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呢吗。

 

阿云嘎点头称是,也是,有我呢。

 

这话明明是郑云龙提的,阿云嘎附和他,他反而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似的,笑了好半天,顺着阿云嘎说,是,嘎子哥罩我。一听就是揶揄他,阿云嘎也懒得理他。他不理郑云龙,郑云龙却偏要来理他,黏糊糊地过来亲他,人几乎要爬到阿云嘎的大腿上去。这人实在是一个很喜欢接吻的人,接吻的时候又像在闹着玩一样,阿云嘎想回应他的吻,他反而躲开,阿云嘎不让他亲,他就要不依不饶地追过去,在阿云嘎的唇线和下巴上又舔又咬的。

 

反反复复几次,终于把阿云嘎惹急了,握着他的后颈捏着他的下巴,大拇指抵在他下嘴唇上,跟在诊所里给猫看牙似的把郑云龙抓牢了,语气很严厉地说,给我张嘴!

 

郑云龙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眼神十分无辜,老老实实地把嘴张开,舌尖却又探出来,在他拇指上舔了一下。

 

阿云嘎低下头去亲他,郑云龙这回不躲了,双手虚虚地搭在他肩膀上,像是要推开他,但是一直也没有用力,直到阿云嘎亲了个够本抬起头,他才舔舔自己艳红色的嘴唇,虚情假意地抱怨道,你好凶啊。

 

阿云嘎摸摸自己的脖子,反而有些迟来的害羞,说,很凶吗?

 

郑云龙看他那样,叹了口气,阿云嘎就是这样子的,哪儿凶得起来呢?

 

他们后面又接了很多吻,郑云龙换了不知道多少杯酒,看起来仍然没有一点醉意,也没有把阿云嘎介绍给任何一个过来向他敬酒的人。这一天晚上酒吧里有个小型化装舞会,不少人穿得打扮得奇形怪状,分辨不出来是人是鬼,一个木乃伊和一个兔女郎从他们卡座旁边路过,郑云龙目送他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阿云嘎,你信这世上有妖怪吗?

 

阿云嘎回答他,本来就有,由不得我信不信。

 

郑云龙挑了挑眉毛,你怎么知道有?

 

阿云嘎反问他,你觉得呢?

 

郑云龙不置可否地又喝了一口酒,那就当他有吧,你不害怕?

 

他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人群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爆发出一阵欢呼,阿云嘎被吸引了目光,又扭过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郑云龙把烟头在酒杯里按灭,说,没什么,我这里难得这么热闹,你要不要跳舞?

 

阿云嘎从座位里起身,向他伸出一只手,那就走吧。

 

他们挤在一群牛鬼蛇神中跳舞,反而显得格格不入,灯光昏暗,空气混浊,彼此的脸都很不清楚,也很难听清对方在说的话,语句在空气之中失散,他们越贴越近,最后直接用唇舌把字和词渡过去,像渡一口酒,一角命运,一线姻缘。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48个小时,阿云嘎心里想,给王晰只发了九毛九的红包好像的确是少了那么一点,又想,郑云龙给他插在冰淇淋球上的小伞被他放在桌子上了,希望不要被人收走,还想,郑云龙酒吧里的冰淇淋还挺好吃的,他想了很多很多,其中最多的一个念头是,他希望这个晚上再长一点,太阳再不要升起来。

 

郑云龙贴在他耳边说,我也是。

 

你也是什么?阿云嘎困惑地问他。

 

郑云龙对他笑,并不回答他,拉着他的手,带他转到人群深处去,灯光照不到,阳光也照不到,他们就在那里跳舞,外面的太阳可能升起来又落下去了,他们不知道,这很好。

 

+++

 

阿云嘎目瞪口呆地站在酒吧里面,场面一片狼藉,像有一场飓风过境,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个个没有活气。郑云龙也在,他在一具尸体前跪着,半张脸都被血浸透了,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头发都结成一绺一绺的。阿云嘎进来的时候他正从地上那个人的脖子里把牙拔出来,当时地上那个人还不是尸体,而郑云龙看起来也不是一个人。

 

这是他们第四次见面,郑云龙一个小时前给他打的电话,让他下了夜班可以过来店里找他。

 

阿云嘎说,这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郑云龙跪在地上抬头看他,像想要对他伸出手似的,但是最后仍然没有,他的眼睛还是血红的,但是牙已经收回去了,面孔稍微显得没那么狰狞,但是因为实在是染了太多的血,也绝对不是一张漂亮脸蛋。酒吧里甚至还放着歌,温柔舒缓,要不是有情人跟我要分开,我眼泪不会掉下来。

 

郑云龙说,我可以解释。他口齿不太清楚,阿云嘎盯着他的脸看,他的眼睛下方有一道不小的伤口,血从里面渗出来,像他的眼泪,但是伤口肉眼可见地正在愈合,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阿云嘎走到他身边,也跪下来,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他们身边有一具尸体正在变冷,郑云龙的眼睛慢慢变回黑色,仍然没有泪,

 

郑云龙停顿了半天,又说,我没法解释。酒吧的灯被撞坏了一盏,时不时奄奄一息地跳动着亮一下,很应景。

 

阿云嘎向他伸出手,捧着他的脸,他的两只手马上都沾上了血。郑云龙睁圆了眼睛看他,浑身都绷紧了,一把攥住了他的小臂,力气大得吓人,但是阿云嘎力气比他还大一点。他态度很强硬地低下头去,亲了郑云龙一下,只是碰了一下又马上分开,皱着鼻子评价,的确是有点恶心。

 

郑云龙说,阿云嘎你他妈的?

 

阿云嘎赶紧补充道,我不是嫌弃你啊,我是嫌弃他,他偏偏头,示意地上的那位,我们把这收拾了,然后赶紧给你洗一洗,你这真的是,是,狗血淋头。

 

郑云龙抹了一把脸,盘腿坐在地上,盯着他看,数次张嘴又闭上,最后终于振聋发聩地问出一句,阿云嘎,你有什么毛病?

 

阿云嘎正站着,还拎着尸体的两条腿,已经开始劳动了,听了这种质问,很委屈地问,我怎么了?你赶紧起来干活了!你这是不是有个后院?直接埋还是怎么的?

 

郑云龙看着他,好像他突然长出了两个头,脸上流露出的困惑几乎过载,他指指自己,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仔细看看我,我不是人。

 

阿云嘎说,这不是废话吗?你刚刚那牙赶上我小拇指长了,我又不瞎!

 

郑云龙跳起来质问他,那你怎么不跑啊?你跑啊?你报警啊?你尖叫啊?你划十字儿往我身上扔啊?

 

有用吗?阿云嘎问他,画十字儿。

 

郑云龙楞了一下,老实回答说,没有。

 

那不就得了。阿云嘎点点头,拖着尸体往后门走,倒霉货色脸朝下,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快点,别闹了,过来帮忙。

 

郑云龙犹豫再三,神情复杂地看了阿云嘎好一会,终于又开口说,你把那个死猎人放下,我打电话喊人来收拾,有人管这个。

 

阿云嘎手一撒,你不早说!

 

郑云龙没回答他,他开始脱衣服,很快就脱了个精光,把沾了血的衣物往地上随便一扔。阿云嘎一蹦三尺高,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郑云龙自己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他就住在这酒吧楼上,赤着脚往楼上走,边走边对阿云嘎说,衣服脱了,跟我上楼。

 

都脱啊?阿云嘎捂着自己的皮带说,不太好吧!

 

郑云龙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他一眼。

 

颇为保守的阿云嘎理直气壮地回望他,我又没沾到什么血。

 

还是郑云龙先败下阵来,原来他光着屁股也并不是完全泰然自若,匆匆上楼去了,扔给阿云嘎一句,那也赶紧跟我上来。

 

这是阿云嘎认识郑云龙的第103个小时,实在是值得在他们的交往日记中浓墨重彩地书写一笔。郑云龙的身材总体来说还算不错,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疏于锻炼,阿云嘎在心中评价道。

 

郑云龙在楼上连名带姓地喊他,阿云嘎,你怎么还不上来!但实际上阿云嘎只是他的名,他并没有姓。

 

被点名之人踮着脚尖,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血泊,一路小跑着上楼去。

 

+++

 

你是一个什么?你再给我重复一遍,你是一个什么?郑云龙抓狂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把头发一遍遍往后捋。他洗漱干净,整饬一新,披了件睡衣,又是干净漂亮的一个男人,虽然阿云嘎现在知道他并不算是一个人。

 

阿云嘎很听话,又重复了一遍,算是一个狼人。

 

搞什么,一夜之间变成罗密欧与朱丽叶,命运总藏在楼梯拐角处伏击你。

 

郑云龙把地板都几乎磨平了一层,才停下来站在阿云嘎面前,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就说你怎么一股狗味!我还以为你是在诊所里面沾的,原来是你自己的味!

 

是狼,阿云嘎小声说了一句。

 

郑云龙两眼几乎喷火,又继续发问,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你也没和我说。

 

我那不是……你自己闻不出来吗?我身上一股死人味!你算什么狼人!

 

我血统太薄了,就一点,和普通人区别不大,阿云嘎解释说,闻不出来的,所以确实是不知道。又问道,那你是纯血吗?

 

郑云龙一脑袋扎在床上,从被子里发声,是。隔了一会又补充道,我太姥爷那边其实有一点点人类血统,但是我妈让我在外面不要说。

 

阿云嘎指出,你这属于简历造假。

 

郑云龙恼羞成怒地说,你管我!我又不拿这个简历去考公务员!

 

阿云嘎又问,90后?

 

1890后。

 

好么,少报一百年。

 

郑云龙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几个来回,突然又猛地弹起来,直视阿云嘎咄咄逼人地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89年的?

 

阿云嘎顿了一下,报了个年份。

 

郑云龙震惊地说,他妈的,你怎么这么老,比我墙上的酒还要老!他一心以为阿云嘎是个单纯人类,想必比他年轻一百岁,所以举手投足中往往流露出一种年长者态度,结果谜底揭晓双方身份一时间倒换,他突然成了年轻的那个,不由得心态大为崩溃,盯着天花板,觉得这事实很难承受。

 

我都一百多岁了,郑云龙说,我都一百多岁了,找了个对象甚至比我还要老,还是一条狗,这算什么,我不想搞黄昏恋。

 

我们还能活很久很久呢,不算黄昏恋,阿云嘎脾气很好地安慰他。而且我也不是狗。

 

你都一百多岁了,怎么还吃冰淇淋啊!郑云龙又想起前日种种,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演滑稽戏,越想越觉得羞愤难当,就要将这份怒火转嫁给他人,转头去攻击阿云嘎的饮食品位。

 

可是你说是你做的,阿云嘎理由充分,兵来将挡,将郑云龙的无理取闹一一化解。那我当然要吃呀。他站起身来,走到郑云龙床边坐下,伸手去摸郑云龙的头发,声音放得很软,是哄人的态度。怎么了大龙,怎么生气啦?我不应该骗你,你不要生气。

 

楼下传来一些声音,想必是清道夫朋友已经开始干活了,郑云龙把脑袋蒙在被里,装了半天的死,最终冒出一句,我没有生气。

 

那你能再亲我一下吗?阿云嘎得寸进尺地问道,刚才那个实在是不太好,换一个吧老板。

 

郑云龙把脸露出来,一经售出恕不退换。

 

可是我是常客,你要对我好一点,阿云嘎低下头碰他的鼻子,换一个嘛。

 

那好吧,郑云龙勉为其难地回答他,跨坐到他的大腿上去,那你不要告诉别人。老板清仓大酬宾,假一赔十,阿云嘎或成最大赢家。他的手环在郑云龙的腰上,郑云龙仍然很冷,像一块不会化的冰,但是阿云嘎足够烫,所以能把他融化也不一定。

 

郑云龙手不老实,还要往底下摸,挑衅一样问阿云嘎,一百多岁的东西了,还能用吗?

 

阿云嘎对他笑,您可以试一试。还没等郑云龙回答,已经把他换了个姿势拎起来,又按回到床里面去,我替您开个封。

 

郑云龙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扑腾,不用了!我就看看!我不买!

 

阿云嘎言简意赅地回答说,不行,碰了就得买。

 

外面天可能已经亮了,但是这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郑云龙被摆布和折叠,被迫露出尖牙利爪,甚至终于有了一些眼泪,然而仍然对此情形无济于事。狼在他身上进食,食物没有说不的份儿,他只能尖叫,尖叫也被吞下去,和着他的眼泪一起,他尝到狼的血味,太烫了,灼伤他的舌尖,狼口吐人言,特别温柔对他说,我爱你。

 

他此刻没有选择,只能相信。

 

+++

 

郑云龙面朝下,头和左臂耷拉在床外,一副非常凄惨的模样,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就会以为这是一个凶案现场。

 

阿云嘎虚情假意地问他,大龙,你还好吗?

 

郑云龙缓缓地扭过头看他,眼底一片血红,说,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

 

告诉你什么呀?

 

郑云龙的目光缓缓下移,集中在他的下半身,阿云嘎说,哦,那个!实在是没有办法,犬科都有呢。

 

你要换一盏灯,也许就没有了。他在郑云龙的后颈上落下一个吻,语气听起来有点抱歉,实际上一点也不,令人遗憾的是郑云龙的身上留不下什么痕迹,这反而让人想做更多徒劳的无用功,总想要在那一身漂亮皮肉上留下一些什么。不过也不一定,我说了不算。

 

郑云龙勉强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卧室里的灯。

 

哦,是一盏月球灯,他妈的。

 

这是他和阿云嘎认识的第115个小时,他们对彼此知根知底,是一对知心爱人,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月亮会来,命运对所有人都有安排,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Fin+++



为什么第一次吃完火锅大龙不给亲,因为嘎子蘸蒜泥油碟,大龙不可以。

太傻了,啥啊这。


好多朋友问,补充一下,晰哥是一个月老,字面含义,但是这俩爱情鸟谁也不知道,谁才是幕后玩家昭然若揭。

晰哥:。他妈的,这一单一共挣了十块八毛九,当今婚恋市场真是泡沫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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