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白树

哦你可爱的山楂树,你为何要发愁

【井白】新天地(三)

更多沙雕宿舍,本次没有很多小井,寝室他人overload,尤其大勋。

我想吃烤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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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的时候考试周就到了,每个人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脑门子官司。每个宿舍楼下有个活动室,不想去图书馆自习的就去楼下,图书馆离我们寝室相当远,去还要骑车,我第一天十点去,无座,第二天九点,无座,第三天八点,无座,我回来跟寝室其他人说,“这帮人是不是住里边?一个一个的,自个习搞得跟春运抢票似的。我就不信了,今天晚上我就卷铺盖睡楼下桌子上,活动室之大,竟容不下我白某人一张书桌了!”

大勋说,“何苦呢,命里无时莫强求,期末考试算个六。”

山哥前一天晚上熬夜打游戏,此时还在睡觉,向我们呼吁“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我想了想,关了灯上了床又睡了,寝室笼罩在不学无术的融洽氛围之中。

来的第一场考试是英语四级,我们寝室只有嘉尔英语好,是母语级别,可能比他的中文还好上一些,剩下的我们三个人基本都是How are you级别的选手,高中学到的英文原封不动送还母校。连复习都不得其法,各自装模作样地购置了几套真题,便放置于桌角积灰,直到考前头一天晚上才翻出来做,每一个词都面目陌生,单词本基本背到abandon,纷纷开始查询补考事宜,嘉尔不能理解,“哥,都上十二年学了,这怎么能不过呢?”

山哥说,“嘉尔,你都当十八年中国人了,中国话怎么还能说成这样呢?”嘉尔无话可说。

我跟井柏然说,“我四级过不了了!”

井柏然说,“能过,都能过。”

我说,“是,我也觉得能过,就客气一下。”又担心到,“那要是大家都没过,就我过了,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

井哥说,“你就别花你那做梦中的五百万了。”

最后确实四个人都过了,我准备好的自我开脱说辞并未派上用场。

魏大勋知道自己过了之后,立刻开始打听其他人的分数,除了嘉尔自报家门之外,我和山哥起初都不愿透露,万一得知自己英语比魏大勋还差,的确是一件过于打击人自信的事情。虽然最后知道我们仨分差不到十分,是三个臭度相仿的皮匠,遂放下一颗心。

嘉尔听说了我们三个的分数,问,“你们是不是答题卡涂错了?”

山哥说,“嘉尔,你跟我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嘉尔说,“山哥,是我错了。”

井柏然是大三上半学期,课还是非常多,天天往图书馆跑,我一度很少看见他,只能在朋友圈看见他的动态,看起来颇为痛苦,悲伤蛙发了一整套,我在复习的间隙给他点赞,他在微信上跟我说,“小白,我降一级去和你做同学吧!我不念了!”

我说,“那你前两年的苦全白受了,不能顾头不顾腚哥。”

他说,“也对。”又在朋友圈发一套马男波杰克毒鸡汤截图九宫格精选,我再次点赞。

我多次前往楼下活动室抢位未果,又实在懒于前往图书馆,干脆就待在寝室复习,井柏然每天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的的时候经过超市和我的楼下,还会给我带点吃的。他每天晚上九点微信一震,我就披上羽绒服冲下楼去,像是到了放风时间的犯人,井柏然最开始还问我要吃什么,到后来就不问了,随机派送。山哥问我,“他怎么天天晚上来?”

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问过井柏然,他说,“顺路,给考试攒人品。”

我如实转述给山哥,山哥当时没有说什么,事后说,“攒人品怎么不攒四个人的呢?可你一人攒?这攒的不是人品,是好感度,老三太傻了。”

大勋和嘉尔附和道,“老三太傻了。”

我也说,“我太傻了。”

不过这时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家的感慨都没有什么用。山哥说,“他妈的,我们全系最帅的让别的系的泡走了不说,还是被男的泡走的!还是理工男!这事儿不能传出去。”

大勋附和道,“不能传出去。”

嘉尔很紧张地说,“我告诉我妈了!”

山哥说,“那也没办法,告诉阿姨做好保密工作。”

也没有人传,当代大学生其实都比较自扫门前雪,我直到快毕业了才将将能把所有人名叫全。

我有一次去超市买洗发露,2+1的促销装还搭了个赠品,一个猫耳洗脸发箍,我都拿回寝室了才发现还有这么个东西。我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有觉得很影响自己的男子气概,有一段时间洗完澡就戴上。直到有一次我戴着下楼去见井柏然,他看见我愣了一下,往我脑袋上摸了一把说,“什么玩意儿?”

我说,“什么什么玩意儿?”他那天晚上带了一个烤地瓜给我,太烫了,我俩手倒着,跟玩杂技一样。

井柏然说,“你这怎么还长耳朵了?”

我这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回答道,“买洗发露给的。”

他看了一会,举起手机给我拍了一张,说,“以后别戴出门了,你那一脑袋自来卷还箍这么个玩意儿,跟赵英俊似的,这什么造型,黑凤梨。”

我气死了,拿着烤地瓜回到楼上,说,“山哥,井柏然又熊我!”

山哥说,“展开讲讲,不过干不过他。”

我说,“他说我脑袋像赵英俊!像黑凤梨!”

山哥没说什么,笑得床都颤了。我意识到大势已去,只能愤愤地吃烤地瓜。

井柏然发微信问我,“甜不甜?我特意挑的,应该甜。”

我说,“挺甜的。”

魏大勋从阳台上抽烟回来,他已经洗了澡,又不想沾一脑袋烟味,遂把塑料袋套在头上抽烟,一回屋就问,“谁吃烤地瓜?这也太香了!给我出去!”辅以塑料袋哗啦哗啦响的音效,像一位服化很廉价的包租婆。

我立刻加快进食速度,舌头都给我烫麻了。

+++

考试周过于痛苦,没有任何亮点,全都是一些黑暗回忆,就不多讲了。唯一令人快乐的是考试前我们就约好了,要全寝室一起去大勋家玩几天。当初刚分好宿舍的时候,我们问大勋是东北哪的,大勋说,“吉林的。”我们又问,吉林哪的?大勋又说,“吉林的。”我们以为他没听清我们的问题,遂再次发问,来来往往几多回,终于把大勋问急眼了,连珠炮一般,“吉林吉林的!吉林吉林的!”好像在菜市场叫卖,我们面面相觑,以为这个室友刚一来就疯了。

最后一科考完大家就一起回寝室收拾行李,嘉尔从来没有去过比北京更北的地方,对零下二三十度一点概念也没有,很迷茫地问大勋,“穿多少才够呢?”

大勋说,“能套上的都套上吧。”

我和山哥不以为然,觉得还能多冷呢,就跟往常一样穿了个羽绒服。我们院的男生冬天穿得都差不多,都是一件从头到脚的长羽绒服,脑袋上带个波浪细发箍,一排看过去跟克隆的似的,进进出出地再夹根烟,个别特别有艺术家气质的再把头发留长点,一个个看着都是低配芹泽多摩雄。

井柏然跟我说,“我去你们院都分不清自己进没进错厕所。”

我说,“你就自便吧。”

井柏然说,“那我当然是自便了,这事儿还能找别人替吗?”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嘉尔倒是听魏大勋的话,把衣柜都搬空了,我看着他收拾,说,“你带泳衣干什么呢?”

嘉尔说,“万一呢。”

魏大勋说,“老幺,你要是能下去冬泳,我下学期天天值日。”

嘉尔最后还是把泳衣带着了,但是最后也没有去冬泳,我和山哥为了下学期不值日劝了他很久,把他都劝急了,带着口音质问我们,“你们海母海想我死?”我们只能说,“母海,母海。”

出发的当天嘉尔把半个衣柜都直接穿在了身上,我说,“嘉尔,你穿得跟个米其林似的。”又学古天乐,“想节len,len胎len。”

山哥说,“你这叫大卡车撞飞了都能安全着陆。你也太夸张了。”

大勋在一旁冷笑,说,“你们一无所知。”神态很像权力的游戏里面北境野人Ygritte嘲讽Jon Snow。

井柏然知道我们要去大勋家玩,强调了无数次让我多穿衣服,我充耳不闻,下了飞机就后悔,我和山哥两个人在从飞机到摆渡车的路上就冻到手脚僵硬,两个人哆哆嗦嗦,形容猥琐。相比之下反而是嘉尔比较闲适,虽然衣服穿得实在太厚,光毛衣就穿了四条,导致关节几乎不能够弯曲,走路很像丧尸。

井柏然掐着我下飞机的时间向我发来问候,“冷不冷?”

我感慨道,“好他妈冷!”

井柏然问,“你穿的什么?”

我说,“体感像背心裤衩。”这句话发出去手机就冻关机了,直到大勋把我们全部抢救到车上,我和山哥两个人缩在一处,四肢僵劲不能动,以衾拥覆,久而乃和。

大勋他父母相当热情,我们一进门就有饭吃,撑到嗓子眼了还在给我们夹菜,嫌我们四个都太瘦了,我看见了大勋小时候的照片,和他那时候比我们四个现在的确是太瘦了,我指着照片问,“大勋,那是你吗!”

大勋摆摆手,神态很像退隐的高人,说,“都是轻狂岁月。”

山哥说,“哪轻了?这可不轻啊!”

大勋微微一哂又道,“不值一提。”

我说,“你这时候一提确实提不起来。”

大勋说,“是不是给你俩点儿脸了!小心我把你俩做了。”

我说,“这脸可能匀不少出来。”

山哥说,“你坐我们仨都能给坐扁了,大七座水平。”

大勋过来就要和我们俩battle,他父母没怎么见过南方孩子,一左一右围着嘉尔夹菜,嘉尔吃一口碗里多三口,到最后撑得都躺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爸爸还给我们讲了不少大勋成长趣味小故事,我记忆犹新的一个是讲他小时候极其烦人,有一次腊月里把窗户玻璃打碎了,他爸就把他塞进窗口里,说,“那拿你挡风吧!”大勋遂在窗口悬挂良久,直到补位玻璃及时送到才被解救。大勋本人拒不承认,但是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的确是大勋能干出来的事,且画面感极强,剥夺了他的上诉权。

我晚上和井柏然说这件事,井柏然也说,“像他能干出来的事。”又说,“我怎么还没考完!”他这时候还在学校里,我当时以为他是想赶紧回家,现在想想,可能不是。

又过了一会,他又给我发微信说,“你明天让大勋找个厚棉袄给你,你那个羽绒服那么薄,风一打就透了。”

我说,“我把他衣服都穿走了。”

井柏然隔了半晌才回答说,“你做得对。”片刻后又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掰开的烤地瓜,配字“孤独的美食家”,色泽金黄,皮带糖汁,连冒出的白气都拍得很清晰。

我问大勋,“你家楼下有没有烤地瓜卖?我饿了。”

山哥说,“晚饭都吃多少了,你是猪啊?”

我看一眼时间,要是在学校这时候井柏然就从图书馆回来了,应该在我们寝室楼下。

+++

我们在大勋家住了四五天,其间还和大勋的父母搓了好几场麻将,结果发现嘉尔不声不响,居然是一位雀神,我们三个轮番上场,统统不是嘉尔的对手。他平时喜怒全形于色,打牌的时候一张脸如同泥塑木雕,不露半点神色,好几次我都伸手去他眼前晃,想看看他是不是还醒着,结果我一晃他就胡牌,气得我翻白眼。

两位主人听嘉尔一口粤语,打麻将还这么厉害,看他的眼神俨然如同看一位小周润发,一瞬间他的地位比我们其他人都高出很多,大勋给父母敬茶,他爸爸发话,“给嘉尔也泡一杯!”可见是动了真情。嘉尔倒是仍然很淡然,很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意思。

山哥说,“嘉尔这麻将打得都要坐化了,等会你俩去他那座上捡舍利子。”又唱了一段《Poker Face》,也没能分散嘉尔的注意力,一段还没唱完就又给嘉尔点了炮。

我打麻将极差,基本就没有上桌资格,只能和大勋在地上坐着拿骰子赌大小,谁大谁赢,拿着骰盅装模作样晃了半天,手腕子都甩出残影了,晃出来两个一和一个二。

大勋感叹说,“你架势倒挺猛,手跟打蛋器似的,我还以为你能给晃到摞一起呢。”

我说,“马失前蹄!”

大勋说,“这失得可挺狠,四蹄全没了,鞍马。”

就这么一会功夫,嘉尔又胡了,大勋他爸一拍桌,“大勋,给我小友倒茶。”

大勋嘀咕,“好么,人家都成小友了,我像个小逼一样。”很不情愿地起身去拿茶壶,嘉尔的目光扫视过来,与我对上,唯一颔首又移开视线,搞得我都迷茫了,以为他在拍赌神4。屋里的地热火力非常旺,大勋他爸杀到兴起,赤膊上阵,伯父男子气概十足,毛发较之常人更为茂盛,让人忍不住想要唱一首周杰伦的《黑色毛衣》,事到如今这个画面还历久弥新,入选我的东北记忆top5。

我们走的时候都收获颇丰,大勋的父母热情馈赠了一堆榛子红肠之类的特产,山哥和嘉尔这就回家了,我还要要去沈阳。井柏然前晚上刚回了沈阳,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去找他玩,我看了一眼也就两小时动车,就一口答应了。

我交待他,“你来车站的时候给我带个棉袄!”

井柏然说,“你就来吧,我给你带床被。”

我出了车站就速冻成了一根冰棍,哆哆嗦嗦给他打电话,号还没拨出去,一件大衣兜头盖脸就罩下来,挡得我路都看不清,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在其中挣扎良久才伸出头。井柏然夹着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说,“让你穿这么少,傻逼了吧。”又问我,“你饿不饿?”

我第一句话说,“你考完了!”

他轻描淡写地回答说,“啊,考完了,你吃什么?”好像我吃什么格外重要似的。

最后吃了什么也忘了,反正应该是挺好吃,这么多年井柏然领我吃的东西都不错。

我吃饱了出门,对井柏然说,“好像也没那么冷。”

井柏然说,“你把我棉袄脱了再说话。”他自己穿得看起来还没有我多,帽子围巾手套给我带了一大堆,这回轮到我做米其林。

这时候天都黑了,我们俩在路灯底下走,道两边都是积雪,垒得老厚,我鞋滑,要很专注地看路,捡没有冰的地方走,结果偶然一回头,发现井柏然在看我。

我说,“你看我干嘛,看路看路。”

井柏然把我帽子又往下拽,说,“我都走多少回了,摔不了。”当时我们路过一个音像店,说是音像店,只有一半的柜子还摆着碟,另外一半都成了服装店,现在这年头也没什么人买碟了。店里放的歌是《路过蜻蜓》,我不记得当天吃了什么,这首歌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井柏然在我旁边跟着哼,心情好像特别好。

我问他,“你心情怎么这么好,考得不错?”

他说,“谁知道呢,不管那个,你吃不吃烤地瓜?”

我说,“吃。”

井柏然震惊地问,“你不是刚吃饱吗!”

我也震惊了,“那你还问我!你这不是钓鱼吗!”

最后还是买了,本来只挑了个小的,色香味俱全,掰开之后金黄软糯,看着就有食欲,然后井柏然又买了个大的,他放在我手里说,“这个你捧着焐手,暖和。”

是挺暖和,一直坚持到回到他家,我的手还特别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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